top of page

Animal

By. vapour

因植孤生松

◎铃木将生日快乐。

◎可视作无cp向

 

土地平旷,遍布暴尸荒野的枯枝败叶。远处阴岑岑矗着的几栋烂尾楼,充当起乱坟岗的碑。脚下的烂草和麦茬,有的还留着野蛇莓果腐烂干涸的黑紫色汁液,提醒我上次见铃木将时,曾为这些盘踞在地上的牵绊烦恼过:那刷了两遍仍不见起色的鞋,被我送进了垃圾桶——这片荒地被开发商闲置多年,越闲越嫌。还有一次时值秋日,眼前摇曳的雀麦草在我面前扮演拦路的纸老虎,我只得游过一波又一波的浪,在风起潮涌的金色海洋中寻找端坐在画板前的橘……再见此地,已入冬多时。荒野终于厌倦了恶作剧,唯有风声萧萧,不成大碍。眼中那点橘是有温度的,我径直走到他身畔,风也不复凌厉。

 

“律——来啦。” 他洋溢的笑容总是不变的温度,仿如这些年他经历的世事,也一成不变。

“你看,这块是不是用绀青更合适?”

“嗯。”我象征性地点头。

坦白说,我对色彩一点都不敏感。之前,将一度想把他解压的爱好同我分享,甚至因此在调味市购入过画廊(我真好奇他的经济来源)。我兴味索然地去那逛过几次,沉睡的艺术细胞继续保持沉睡——可能它们早就坏死了。

将不在画廊,大概是失败的原因之一。神龙一般既不见首也不见尾,知会行踪的方式也十分原始。譬如某天早晨,我拉开窗帘,发现公寓的玻璃窗上多出一个鬼脸。我才知道,他回来了。

真搞不懂他为何对这片荒地情有独钟,明明已经挥笔挽留住了四季的景象,却又不厌其烦地提笔,画了又画——就像选颜色这种事,答案他自己最清楚。我无须插手。

 

不过,今天似乎有些不同。

 

“一只…鹰?”我注意到,画中的天空添了新客。

“嗯……大概是游隼。”

好吧,在我眼里就是靛蓝和绀青的区别。

“有只隼?”

“之前有。可能是来觅食的吧。结果发现连棵歇脚的树都没有,盘旋一会儿就离开了。”

“新鲜。难得。”

“其实之前好几次,也有能入景的:松鼠蝴蝶大雁之类的。”

“但你没画。”

“对,我没画。有时候我…不想改变。”

“真不像你会说的话。”

我想起将至今杳无音讯的父亲:哥哥暴走那次出过外派任务,而后音讯全无。将的母亲前几年走了,是意外事故。我偶尔宁愿相信,那条公路上每年摆放着的,纪念重大交通事故中无辜死难者的无名花束中,有他父亲那束……将常年在外,穿梭于新的环境的无数陌生的脸孔间,却始终淘换不到熟悉的那张。

 

他放下笔,看着画中的隼:“我们一起在这放过风筝。”

他口中的“我们”,现只余一人故地徘徊。

“那时候楼的钢筋才架好,正是春天,草很浅却很绿。我高举着风筝,我母亲在旁喊道‘1、2、3——’,他埋头就跑。”将低头笑了。“也许是太不得章法。试了很长时间,风筝没一次飞起来。累得我们三个躺在草地上,冲天空发呆。他还是不甘心…你懂的。然后就用超能力把风筝送上了天空。”

“我母亲捶他心口,怪他作弊,说这样没意义,是教坏我走捷径。他只是不以为意地说‘该在天空的,却不在天空,才是没意义’。”

将双壁交叠脑后,仰头望着空无一物的天空:“我早就该知道了。”

“你父母之间的事…怪不到你。”

“是啊,我知道。”将淡淡地说。“谁叫他就是那样的人。”

 

他望向天空,我执着地盯着他画上的隼,一阵无言。

 

“你想他吗?”

“你想他了,对吧。”

“…或许是在这里看见隼的缘故。”

“他认为自己是属于天空的,于是他就在天空。我母亲始终在地上,像一棵树。一方再怎么爱她,也没办法一辈子逗留;另一边自然也没办法挽留,只会默默仰望他飞行的轨迹。”

 

“那你呢?” 

一只隼和一棵树的孩子?放在平时我定会觉得荒唐,但我现在意识到,自己无法再袖手旁观,不然我迟早会失去铃木将。

 

“我也有翅膀,也能飞得很高——这要感谢他的血统。”

“你也是一只隼吗?”

“我不否认自己对于挑战和未知的追逐,而且乐在其中。所以我受不了待在一个地方太长时间,总是忍不住四处乱跑。”

“但我无法像他那样无情地搏杀猎物。”

“我知道,很早以前就知道…你和他不一样的。”

“可不知是基因作祟还是什么。有时候会发现自己的感觉渐渐麻木,就像一个从万人坑里爬出来的幸存者,每路过一具尸体,他就少一分对死者的敬畏——我会怀疑,如果看到的太多,自己会一点一滴地变,最终和他一样无情…”

“不会的。”我急忙抢白。“他不会停留,可你会——总之你不要胡思乱想,你是铃木将,不是铃木统一郎…你知道,我不会变的,所以我会看着你,你也不会变的。”

我感觉自己越说越乱,他反倒爽朗地笑开了:“律,谢谢你。”

这时我才反应过来,自己刚吐出怎样的蠢话:他折返故地画画也好,来叫我这种对艺术一窍不通,也不热衷咖喱和小动物的人陪他作画,满大街找攻略上的餐厅,一起给仓鼠选新笼子也好……

 

他心中早有答案。

 

“……不用谢。”

胡思乱想的是我。他的事才不用我插手。

 

“要不要飞一趟印度,我那里有家店听说用的克什米尔酱汁,超正点。”

克什米尔酱汁?我记得那个咖喱里有诡异的植物提取液。再加上那边餐厅的后厨…卫生水平恐怕不敢恭维。

他知不知道,超能力管不了腹泻?又是哪个无良作者搞出的软文,勾起他对三无食品馋虫?

 

铃木将的事,我多少还是要插手的。

Freetalk

“因值孤生松,敛翮遥来归。劲风无荣木,此荫独不衰。”就是这样的故事。铃木将最吸引我的,是他拥有坚韧成熟的心智,却与未泯的天真气质毫不冲突。偶尔就会想象如果他生理意义上成年后,会是什么样子。于是动笔,以律的视角描摹他可能的模样。私心希望他不会变,如果你也这么希望,就太好了。

bottom of page